舒元舆,婺州东阳人。地寒,不与士齿。始学,即警悟。去客江夏,节度使郗士美异其秀特,数延誉。
元和中举进士见有司钩校苛切既试尚书虽水炭脂炬餐具皆人自将吏一倡名乃得入列棘围,席坐庑下,因上书言:“古贡士未有轻于此者,且宰相公卿由此出,夫宰相公卿非贤不在选,而有司以隶人待之,诚非所以下贤意。罗棘遮截疑其奸,又非所以求忠直也。诗赋微艺,断离经传,非所以观人文化成也。臣恐贤者远辱自引去,而不肖者为陛下用也。今贡珠贝金玉,有司承以棐笥皮币,何轻贤者,重金玉邪?”又言:“取士不宜限数,今有司多者三十,少止二十,假令岁有百元凯,而曰吾格取二十,谓求贤可乎?岁有才德才数人,而曰必取二十,谬进者乃过半,谓合令格可乎?”
俄擢高第,调鄠尉,有能名。裴度表掌兴元,文檄豪健,一时推许。拜监察御史,劾按深害无所纵。再迁刑部员外郎。
元舆自负才有过人者,锐进取。大和五年,献文阙下,不得报,上书自言:“马周、张嘉贞代人作奏,起逆旅,卒为名臣。今臣备位于朝,自陈文章,凡五晦朔不一报,窃自谓才不后周、嘉贞,而无因入,又不露所缊,是终无振发时也。汉主父偃、徐乐、严安以布衣上书,朝奏暮召,而臣所上八万言,其文锻 精粹,出入今古数千百年,披剔剖抉,有可以辅教化者未始遗,拔犀之角,擢象之齿,岂主父等可比哉?盛时难逢,窃自爱惜。”文宗得书,高其自激卬,出示宰相,李宗闵以浮躁诞肆不可用,改著作郎,分司东都。
元舆为《牡丹赋》一篇,时称其工。死后,帝观牡丹,凭殿阑诵赋,为泣下。
(选自《新唐书•舒元舆传》,有删改)
舒元舆是婺州东阳县人。他地位卑贱,不与士大夫为伍。他开始学习时,就机敏聪明。后来客居江夏,节度使郗士美对他的突出才能感到惊异,多次为他扬名。
元和年间,参加进士考试,看到有关部门检查苛刻,到尚书省考试时,即使水、木炭、脂烛、餐具,都是各人自带,官吏点到名字才能进去,用荆棘围住,应试者在廊下席地而坐,舒元舆于是上奏说:“自古以来的贡士没有比这更受轻视的,何况宰相公卿都是从这些贡士中选拔出来的,大凡宰相公卿不是贤才就不在选拔之列,但有关部门把他们当奴仆对待,实在不是礼贤下士的方法。罗列荆棘遮挡阻拦怀疑他们作弊,也不是用来寻求忠诚正直人才的办法。写诗作赋是雕虫小技,经传被断章取义,从中不能看出一个人的文化水平。臣担心贤良的人为了远离屈辱而自行退去,而不正派的人就会被陛下选用。如今进贡珠贝金玉,有关官员用皮革和缯帛做成的筐子盛放,为什么轻视贤才,重视金玉呢?”又说:“选取进士不应该限制人数,如今有关部门多的时候选取三十人,少的时候只选取二十人,假如一年之中有一百名将来可以辅佐皇帝的才子,却说按规定我只能选取二十人,说这是选拔贤才可以吗?假如一年中德才兼备的只有几个人,却说必须选够二十人,那么错误地进用的人就超过了一半,说这是合乎规定可以吗?”
不久考中进士科高等,调任鄠县县尉,有能干的名声。裴度上表举荐他任兴元掌,他写的檄文有气魄,在当时受到人们的推重赞许。被授予监察御史一职,审查危害深重的人和事,一个都不放过。两次升任后担任刑部员外郎。
舒元舆自负有过人的才能,一心向上。大和五年,向朝廷递送自己的文章,没有得到答复,上奏章自荐说:“马周、张嘉贞代人写奏章,从客居中被起用,最终成为名臣。如今臣在朝中任职,自己递送文章,过了五个月没有得到答复,臣私下认为才能不在马周、张嘉贞之下,却没有人引荐,又不能显露自己的才华,因此始终没有奋起的时候。汉代的主父偃、徐乐、严安以平民身份上奏章,早晨上奏晚上就被召见,而臣上奏的八万言,用词简练精粹,谈古论今纵横几千年,剖析挑选,凡是能够用来辅助教化的没有一点遗漏,拔犀擢象选取精华,难道是主父偃等人能比的吗?盛时难逢,自己珍惜吧。”文宗得到他的奏章,看重他的自负激昂,拿出来给宰相看,李宗闵认为他浮躁放肆不能任用,于是舒元舆改任著作郎,在东都任职。
舒元舆写了一篇《牡丹赋》,当时的人称赞它精巧。他死后,皇帝观赏牡丹,倚着宫殿栏杆吟诵此赋,为之落泪。